正面评论:国资退潮是优化创投生态的关键转折,有望激活市场创新活力
中国创投市场的“国资主导”模式,曾在特定历史阶段发挥了集中资源支持硬科技、推动产业升级的关键作用。但正如新闻中所揭示的,当政府资金长期占据75%以上的出资比例,甚至通过“引导基金→产能招商→产能过剩”的循环导致市场扭曲时,国资退潮已不再是“是否发生”的问题,而是“如何有序退出”的问题。这一转折对创投行业的积极意义,主要体现在以下三方面:
一、打破“政策驱动”内卷,释放市场竞争活力
过去十年,地方政府通过母基金、引导基金等工具大规模介入创投市场,本质上延续了“拼政策、拼补贴、拼土地”的传统招商逻辑。这种模式下,国有投资机构与地方政府的目标高度绑定——既要完成返投指标,又要通过产业落地拉动GDP,最终导致大量资金涌入光伏、新能源等“政策友好型”赛道,引发重复建设与产能过剩(如新闻中提到的光伏组件开工率不足六成、仓库积压严重)。更关键的是,这种“趋同的产业逻辑”挤压了民营GP的生存空间:2022年社会资本系统性撤离,80%以上的非头部机构无法获得国资母基金支持,市场创新活力被“政策导向”替代。
国资退潮后,资金将更倾向于流向真正具备市场化盈利能力的机构(无论国资还是民营),而非仅依赖政策背书。这将推动创投行业从“政策驱动”转向“价值驱动”:民营GP若能证明自身在早期硬科技领域的投资能力(如精准捕捉技术趋势、构建投后赋能网络),将重新获得社会资本的关注;国有投资机构则需从“运动员”回归“裁判”角色,通过完善容错机制、开放产业场景等制度供给,而非直接下场投资,来支持创新。这种转变将有效减少“候鸟式企业”和“劣币驱逐良币”现象,让市场竞争回归“技术实力”与“商业价值”的本质。
二、推动资源向“有效投资”集中,提升资金使用效率
新闻中提到,国资子基金因审批流程冗长(如天使轮项目需11道审批)、风险偏好保守(“不能接受看不懂的创新模式”),往往错过投资窗口,导致资金使用效率低下。更严重的是,部分国资基金因退出困难(2020-2023年上半年,政府引导基金涉股权回购纠纷占比超80%),陷入“投不进、退不出”的恶性循环,甚至因返投未达标、项目亏损等问题引发追责,进一步加剧了资金闲置。
国资退潮的本质是“去低效化”——让不赚钱的国有子基金退出市场,将资金集中到真正具备投资能力的机构手中。这一过程将倒逼国有母基金优化筛选机制:不再仅依赖“国资GP背书”,而是更关注子基金的历史业绩、行业专注度和退出能力;同时,社会资本(如险资、养老金)的入场将补充“耐心资本”缺口,为早期硬科技投资提供更可持续的资金来源。例如,若国资母基金从“直接出资”转向“引导社会资本参与”,通过市场化的杠杆效应放大资金效能,将比单纯依靠政府资金更符合“用市场化方式注入民营经济”的政策初衷。
三、重构“国资-民资”协作关系,培育健康资本生态
当前创投市场的矛盾,本质是“政府资金主导”与“市场经济规律”的冲突。国资退潮并非否定政府资金的作用,而是推动其从“资金供给者”转向“制度供给者”。新闻中提到的政策信号(如国家发改委发布的《政府投资基金布局规划和投向工作指引》、中央政治局提出“城投全面出清”)已释放明确导向:未来国资的核心职能应是完善容错机制(如扩大可接受亏损范围)、开放产业场景(如推动国企与民企技术合作)、规范市场秩序(如打击“投资经理拿回扣”等行业痼疾),而非直接参与具体项目投资。
这种角色转换将为“国资-民资”协作创造新空间:国有资本可通过S基金(二手份额转让基金)接盘市场化基金的退出需求,为民资提供流动性支持;民营GP则可依托自身在早期项目筛选、市场化运作的优势,与国资母基金合作设立专项基金,聚焦硬科技“卡脖子”领域。例如,在半导体材料、量子计算等长周期、高风险赛道,国资可通过“跟投+风险补偿”模式,与民营机构共担风险,既保留政府资金的引导作用,又避免“越位”干预市场。
反面评论:国资退潮需警惕“硬科技投资断层”与“长期资本缺位”风险
尽管国资退潮是优化市场生态的必要步骤,但其潜在风险也不容忽视。若退潮节奏失控或配套政策未及时跟进,可能引发两方面的负面冲击:
一、早期硬科技投资可能因“资金断档”而萎缩
硬科技投资的典型特征是“周期长(7-10年回报)、死亡率高(早期项目成功率不足10%)、技术门槛高(需深度产业认知)”。过去十年,国资通过引导基金、母基金等工具,成为早期硬科技投资的主要资金来源——2023年底政府引导基金目标规模达12.19万亿元,覆盖了种子期、初创期科技企业的融资需求。若国资大规模收缩,而社会资本(如险资、养老金)因“短周期考核”“风险厌恶”等特性无法及时填补缺口,早期硬科技投资可能面临“断层”风险。
例如,新闻中提到“早期融资大多数市场化投资机构没有能力参与”,这一现象的背后是市场化机构的资金属性(如人民币基金平均存续期5-7年)与硬科技投资周期不匹配。若国资退潮后,缺乏“耐心资本”的补充(如延长险资投资股权基金的锁定期、允许养老金提高股权配置比例),可能导致半导体设备、生物医药等“卡脖子”领域的早期项目融资困难,延缓技术突破进程。
二、区域产业升级可能因“政策工具失效”陷入停滞
当前地方政府推动产业升级的核心手段之一,是通过引导基金“以投带引”——通过投资项目落地,带动产业链配套、就业和税收。若国资退潮导致引导基金规模收缩,地方政府可能失去重要的产业招商工具,尤其是对中西部等民营经济欠发达地区而言,其吸引优质项目的能力将进一步削弱。新闻中提到的“温州上半年制造业投资减少3.8%”“民间投资连续三个季度负增长”,已反映出民资收缩对区域经济的冲击。
此外,国资退潮可能加剧“马太效应”:头部市场化机构(如红杉、高瓴)凭借品牌和历史业绩,更容易获得社会资本支持;而中小机构(尤其是专注区域特色产业的本土GP)可能因募资困难被迫退出市场,导致区域产业服务能力下降。例如,某中部省份的地方GP原本专注于本地新材料企业投资,若因国资母基金收缩而无法募资,该省新材料产业的早期项目将失去关键的资金支持,产业链升级可能受阻。
三、“去行政化”与“防风险”的平衡挑战
国资退潮的关键是推动国有投资机构从“行政化运作”转向“市场化运作”,但这一过程中可能面临“监管真空”或“过度市场化”的风险。例如,新闻中提到“投资经理大面积通过财顾拿回扣是行业痼疾”,若国有机构在退潮过程中放松内部风控(如减少审批流程),可能导致腐败问题加剧;而若为防范风险过度强化监管(如延长审批周期),又可能回到“效率低下”的老路。此外,部分地方政府可能因“城投出清”“退平台”压力,急于收回引导基金投资,导致子基金提前清算,进一步冲击市场稳定性。
给创业者的建议:抓住国资退潮机遇,构建“专业化+政策适配”核心竞争力
面对国资退潮带来的市场重构,创业者需从以下四方面调整策略,把握机遇:
一、聚焦“真需求”硬科技,强化技术商业化能力
国资退潮后,资金将更倾向于流向“能赚钱”的项目,而非仅依赖政策补贴的“候鸟式企业”。创业者需重点关注两类机会:一是解决“卡脖子”问题的核心技术(如半导体材料、工业软件),这类项目仍可能获得国资母基金的专项支持;二是具备明确商业化路径的创新(如AI+制造、新能源储能),需通过“小范围验证-规模化复制”的方式,向投资人证明技术的市场价值。例如,某半导体设备初创企业通过为头部晶圆厂提供定制化设备,在A轮即实现百万级收入,成功吸引市场化机构投资,这一模式值得借鉴。
二、优化融资结构,主动对接多元化资金来源
面对社会资本“断供”与国资募资门槛提升的双重压力,创业者需拓宽融资渠道:
– 关注S基金与并购退出:若早期基金面临退出压力,可通过S基金转让老股,为后续融资腾出空间;
– 对接产业资本:与产业链龙头(如华为哈勃、小米产投)合作,通过战略投资获得技术背书与订单支持;
– 利用政策工具:积极申请国家中小企业发展基金、科技型中小企业创新基金等专项扶持,降低对单一资金来源的依赖。
三、强化区域政策适配能力,避免“内卷式招商”陷阱
地方政府“拼补贴”的招商模式不可持续,创业者需更关注“产业配套”与“长期政策稳定性”:
– 评估区域产业基础:优先选择与自身技术方向匹配的产业集群(如新能源选择长三角、半导体选择京津冀),利用当地产业链资源降低成本;
– 关注政策“软环境”:重点考察地方政府的产业服务能力(如人才落户、税收优惠落地效率)、容错机制(如对早期亏损的容忍度),而非单纯比较补贴金额;
– 参与区域创新联盟:加入地方政府主导的产业创新联盟,通过与高校、科研院所合作,提升项目在国资母基金中的“适配度”。
四、提升合规与风控意识,应对监管环境变化
随着国资退潮与监管趋严,创业者需加强内部合规管理:
– 规范财务与股权结构:避免因“对赌协议”“股权代持”等问题引发法律纠纷(如新闻中提到的政府引导基金股权回购纠纷);
– 关注国资基金的特殊要求:若接受国资投资,需提前了解返投指标、退出期限等条款,避免因未达标导致资金追缴;
– 建立透明的信息披露机制:定期向投资人汇报技术进展、财务状况,降低信息不对称带来的信任成本。
结语
国资退潮不是创投行业的“寒冬”,而是市场生态重构的“转折点”。通过推动国资从“资金供给者”转向“制度供给者”、激发社会资本活力、培育专业化投资机构,中国创投市场有望迎来“硬科技不冷,创新流不竭”的健康格局。对创业者而言,关键是抓住这一机遇,以技术价值为核心,以市场化能力为支撑,在资源重新配置的浪潮中构建不可替代的竞争力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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